小時候見外公半夜起來看足球,覺得很不能理解。這個球踢來踢去,半天進不了一個,有什麼意思?為什麼一定要看現場直播,晚點看重播不是一樣嗎?現在搬到了美洲,不用忍受半夜起來的痛苦,我順道蹭了一下公司播放的世界盃直播。雖然美國隊不強,但看著他們堅持到加時,抱著他們能撐到最後一刻拼點球靠龍門取勝的希望,感覺還是很有意思。
今日德國對巴西,以為又有一場精彩的攻防戰。我跟大家說,我是支持德國隊的。因為在他們對美國隊時看過他們的表現,技術的確很不錯。此外我也喜歡他們的球風,巴西隊似乎相對野蠻。
因為開會,看球遲了十來分鐘,到場時德國已經進了一球。那時我還以為,這場球賽的精彩只怕已經被我錯過了。誰知道,24至26分鐘,德國隊連進三球。看第一球時我歡呼,看第二球時我說巴西怎麼龍門大開,看第三球時,我感覺球賽不真實得像精彩回放了。這三球,基本上剝奪了巴西進入決賽的希望,甚至讓人擔心,巴西接下來要如何慘淡收場。當德國進了五個球後,我開始希望巴西努力加油。這樣一邊倒的球賽,沒有了懸念,即使不斷進球也很無聊。
不是不知道巴西這場球賽會很吃力。他們少了一個後衛加隊長,還少了一個前鋒,實力大損。但這樣被人打,感覺就像被人欺負的小綿羊。回想小時候看球,只要巴西隊出場,基本上沒有懸念。此時的落差,讓我不能相信這支球隊來自同一個國家。當年看世界盃的外公,如果此時看到巴西隊的表現,不知作何感想。
進入下半場,本以為德國會好好歇息,保存實力。沒想到低頭之際,德國又進一個。到第七個球時,已經沒有歡呼,沒有驚喜,反而全身充斥了無語和無力感。正好此時直播一抱著獎盃的巴西老伯滿臉傷心失落的神色,同情之感,油然而生。足球踢到這個份上,實在是沒甚麼看下去的必要了。
此時回想小時候認為沒看到進球的足球賽沒意思的想法,終於明白自己的幼稚可笑。足球的精彩,不在於球進得多麼漂亮,而在於不知誰會進球的意外驚喜。因此,只要有射門,進不了也不缺乏精彩。而重播和直播決不一樣。為自己支持的球隊歡呼打氣,期待或擔心爆冷結果的出現,才是足球的魅力所在。有人說點球決勝負太講運氣沒有意思,但我覺得,足球膠著到這個份上才是其高潮所在。
終於明白了足球的樂趣,外公卻已經不在了。二十幾個年頭過去,巴西和德國都已換上新人。正所謂滄海桑田,物是人非。昔日霸主已成待宰羔羊。怎樣的叱吒風雲,都敵不過歲月開的玩笑。這時看見網上轉的一句話:行到水窮處,坐看雲起時。於是一切感傷化作回憶。晚安巴西,祝你們今晚睡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