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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年听说金老要出翻新的武侠小说,颇为不屑:您老有空不如多写几部让我们欣赏,如今乱改剧情,叫我们这些老读者情何以堪!又在报纸网络上读到若干修改细节,印象最深的莫过于说金老写《射雕英雄传》里的黄药师爱上了梅超风。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?于是决心绝不瞅新版小说一眼。

但是几年下来,终于按不住自己的好奇心——港台和内地的导演们把小说的剧情改得乱七八糟,我有时还忍不住要看上几眼,何况金大侠亲自动笔?就算是为了看新版写得如何糟也要一睹为快——没有看过没有发言权啊。

好不容易在网上找到了新版的《神雕侠侣》,按照网上的描述鉴定为新版后细细阅读,读完不禁感叹:姜还是老的辣。

首先,《神雕侠侣》剧情并无大概,变动的只是细节描述。细节变而主线不变,因果不变,生死不变。金老要是把杨过写成移情别恋或是把小龙女写死,我这个忠实读者绝对要气得吐血。

其次,改动的部分,大部分可圈可点,确实是改得好。一下让我一一描述:

1、总体而言,文笔更好。金大侠这几十年确实是没有白活,当年文笔便已不俗,如今竟更胜往昔。旧版《神雕侠侣》我看过至少两三遍,不能说倒背如流,情节发展也并未完全梳理通透。但我当年阅读有一习惯,就是一字一句都是往心里读,因此虽隔多年,现在读到的地方何处与当年不同,还是会有感觉。虽然没有拿旧版一字一句比对,不能说出旧版里究竟是写的哪几个字,但新版文笔更加流畅,更符合人物特点,底蕴更深,却可以看出来。

2、对杨龙二人的感情描写更加真实。旧版中的小龙女一直冷若冰霜,不食人间烟火,这也罢了,但旧版从未写杨过在离开钟南山前对小龙女动过情欲,这便大大的不妥。以至于让人觉得小龙女要嫁杨过,不过是因为以为自己失身于他;而杨过要娶小龙女,也不过是因为小龙女对他好,现在她问自己要不要娶她,那为什么不娶?而此后杨过对小龙女情深不愈,不过是因为此人性格偏激,认死理而已。反而他想吻陆无双,又吻过完颜萍,甚至对郭芙是见到她面连断臂杀妻之愁都不报了。相对来说他对小龙女便很是不够意思。相处几年全未动情,甚至两人赤身裸体练功时也无比纯洁,要不是小龙女问他娶不娶,搞不好他这辈子都当小龙女师傅了呢。

因此我觉得新版中对二人的感情描写很是到位——杨过晚上梦见捉蝴蝶醒来发现捉的是小龙女的一对玉足;两人练功练到动作暧昧处,杨过想吻小龙女;而小龙女虽练不动感情的玄功,但在暧昧时一样对杨过心如鹿撞;在英雄大会上与杨过相会时,与之情话绵绵,等等。这样才像是情侣。不生情意,便决定生生世世结为夫妇,这不是情,这是执念而已。可看出金老对情字有了更深刻的理解。

新版对两人感情细节的改动有很多,我就把我记得的一一列下来吧:

2.1 新版把天罗地网势拆成了柔网势、天罗地网势和夭娇空碧,以增加两人练武情节描写的方式增加若干杨过向小龙女撒娇情节。招式的名字好听,对二人感情的描写更是大爱。

2.2 与2.1另外相似的有捉蝴蝶和练带暧昧动作的武功而产生的感情描述,上文已有提及。

2.3 小龙女因练功受人打扰而身受重伤,决定在死前把杨过杀了。旧版的处理是小龙女因伤重晕倒,最终没有杀成,而杨过吓得就此把伤重待死的小龙女扔下,逃命下山,于是遇上洪凌波;而新版的处理是小龙女看到杨过“乞怜的眼色,突然心中怜意大生,登时手腕无力,全身酸软,当的一声,长剑落地”,而杨过也不是弃小龙女逃命而去,反而不顾自己性命留下,只是为了给小龙女买药治伤,才下山并遇见洪凌波。

情节改动不大,但却至关重要。如旧版中杨过弃伤重垂死的小龙女而去,虽是为了逃命,不能骂他狼心狗肺,但他对小龙女却不过是师徒之情而已。只有像新版中虽有性命危险,却对垂死的小龙女不离不弃,如此方显真情。而小龙女不是不能杀而是不忍杀,也才显得她对杨过,不仅仅是对待一个孙婆婆托付的孩子而已。

2.4 增加了李莫愁对小龙女的防止男人变心的提点,并增加了小龙女以为杨过对自己做了那些事却又变了心的心理描写。旧版里的描写不是不可以,却更像是一个女人失身后不受男人理睬,于是愤而出走;而新版则是女人以为男人变了心,于是伤心出走。因果都相同,但加上心理描写,则意义全然不同。金老对一个情字,是写得更到位了。

3、增加了对郭襄的描写,直接写出了她对杨过的感情。旧版中郭襄对杨过的描写只是懵懵懂懂,新版中却增加了她幻想自己变作大龙女,比小龙女更早认识杨过的描述。“可惜我迟生了二十年。倘若妈妈先生我,再生姊姊,我学会了师父的龙象般若功和无上瑜珈密乘,在全真教道观外住了下来,自称大龙女,小杨过在全真教中受师父欺侮,逃到我家里,我收留了他教他武功,他慢慢的自会跟我好了。他再遇到小龙女,最多不过拉住她手,给她三枚金针,说道:『小妹子,你很可爱,我心里也挺喜欢你。不过我的心已属大龙女了。请你莫怪!你有甚幺事,拿一枚金针来,我一定给你办到。』”

郭襄对杨过的感情刻骨铭心,甚至出家做了尼姑。不多描写她一下实在对不起她。

另外,为了写上这么一段,金老让郭襄拜了金轮国师(旧版的金轮法王)为师。郭襄跟金轮国师学佛,难怪《神雕侠侣》里那么多道士,郭襄却偏偏不做道姑,要做尼姑。然而,虽然拜师显得郭襄能屈能伸,却似乎有点没有骨气,敌我不分。于是金大侠顺手把金轮国师写得好了点,让他在最后舍命救了郭襄。这些都无伤大雅。只是似乎却创造了个新bug:金轮国师既然已把郭襄收为爱徒,本来已经决定传以衣钵,不愿以她来威胁郭靖了,怎么突然后来又把她绑上了火刑架?

另外,新版中也有些无谓的改动:金老似乎有一股对历史的偏执。新版中把尹志平改名甄志丙,马光佐改名麻光佐,只因历史本有同名之人,怕有损先贤形象。其实这颇有画蛇添足之感。小说本来就不能求处处与历史相同。金老怕唐突古人,那么最应该改名的,应当是《鹿鼎记》里的建宁公主,把人家写成个刁蛮的野种,最后还下嫁韦小宝,怎么对得起历史里的真建宁了?还有《笑傲江湖》里把青城派写得如此窝囊,弄得金老自己差点被现代真实的青城派拒之门外,是不是也要把这个名字改一改了?这样改来改去,反而显得自己太过把虚构的小说当真,或是太卖弄自己的历史知识了。

总体来说,这部《神雕侠侣》,改得还是挺让我喜欢的。最主要是人物感情更加丰富,更加有血有肉。武侠小说一向以义字为主,但新版《神雕侠侣》这种水平的感情描写,纵使是专写言情小说的琼瑶阿姨也望尘莫及。

现在很想看看新版的《射雕英雄传》和《天龙八部》,网上找不到,难道真的要回中国买吗?

Avatar Charlotte Guan

Author: Charlotte Guan

為求功名寒窗度,
迷途辛酸堪回首?
求學求職皆藉口,
只為識聞萬里游。
琴棋書畫皆嘗遍,
心夢隨緣自沉浮。
一朝見得伊人面,
四海八荒任去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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