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张五常

今天终于读完了《新卖桔者言》。因为之前读过《卖桔者言》，所以这本书里面的不少文章都是第二次拜读了。里面的产权、合约和劳动市场即产品市场的理念听起来已经不再新鲜，但是却另有一番收获。

之前不知道张五常究竟是什么人，这次读过，才发现自己是有眼不识泰山。经济学的书读得不多，经济学上的大师能说得出名字的，也就亚当斯密、凯恩斯、弗里德曼、萨缪尔森、科斯等少数几个人。而这次读完，才惊讶的发现，张五常竟然是足以和我所熟知的其他大师齐名的人物。甚至和他比起来，可能凯恩斯和萨缪尔森还稍嫌不足。凯恩斯的不足在于他的经济学的逻辑推导上并非全无瑕疵。其中一例是他所作的工资下调有顽固性的假设。当时在学CFA时，读到这条假设，心里觉得有点奇怪，想不通。读完张五常的评论，才明白。这个顽固性其实是由于最低工资法例和工会势力，而在自由的合约下，工资的下调是没有困难的。至于萨缪尔森，他的不足在于，将经济学弄得太令人望而生畏。他对经济学的贡献是发明出一堆经济模型。大一时读他的《宏观经济学》，很吃力。当时认为是翻译的问题，但现在想想，将简单的概念包装在复杂的方程式中，才是这本教科书的致命之处。

要以经济学解析现象，非要以数学为工具其实是很吃力的工作。如张五常所说，“以方程式思考是多了一个框框，不宜用于道理不深但变化复杂的经济学”。当然不能否认萨缪尔森等数学大师的贡献。没有数学，经济学跟哲学、社会学等不会有什么区别。是数理的支持使得经济学必须逻辑严密。在这点上，萨缪尔森等的贡献是巨大的。但是，数学毕竟只是工具，而经济学的目的，并不是把现实包装在方程式中。现在，经济学的主流，是一篇论文通篇的方程式。施蒂格勒说，经济学行内不用数而还能站得住脚的只有阿尔钦、科斯、张五常这三个人。如果此话属实，那么其实萨缪尔森的贻害也是甚大，因为这种主流，正是由他所创。而实际上，写方程式的人虽然多，但真正能用数学模型写出影响广泛深远的思想的，世上能有几人！

再说张五常其人。他是天才，这从字里行间就能看出。只用两个小时就学完回归分析，两年时间读完本科，在毫无基础的情况下选修研究生级别的生命的起源还能拿A，这些都很令我佩服。但令我印象深刻的，是他说他在UCLA就读时，读书和工作加起来每星期九十个小时。平均下来，就是每天十三小时，无周六周日。天才尚且如此，我与他相比，如何能不惭愧呢！

张五常的方法论是，解释或推测世事我们首先要从调查真实世界入手。他的一生都在实践这一方法。他做过无数大小投资，卖桔，养鱼，甚至为了验证某处玉石的真伪而将之买断等等。他也经常和各种各样的人聊天，以作为实地调查。而这却也是我的不擅长之处——我不善于与人聊天，如何能从他人身上了解他们所知道的世界呢！

我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，张五常入学时是二十五六岁。而我现在未足二十五。因此，我要从今天开始努力，虽然我非绝顶聪明，不能指望及得上大师的成就，但要独树一帜也并非全无希望。

今生从不曾打心底里佩服什么人，张五常是第一个。如果以他为目标，我至少可以在后面追着跑吧。